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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爸爸要救你——一个白血病患者求医的生死实录》是一位白血病患者求医过程的真实记录。书中的主人公汪泉是一位年轻的出版社编辑,书的作者是她的作家父亲汪浙成先生。白血病起病急,病情进展快,治疗周期长,费用又高,对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一场信念、体力和财力的考验。在汪泉住院期间…
执著的爱智慧的爱创造生命奇迹
年过古稀的作家父亲遭遇爱女患最难治白血病——死亡率90%
隐藏三十七年的秘密演绎中国现实版《血疑》
天价治疗费,四个城市千百双援手
全过程记录,九九八十一难,步步惊心
困惑的医疗 纠结的父爱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女儿,爸爸要救你——一个白血病患者求医的生死实录》是一位白血病患者求医过程的真实记录。书中的主人公汪泉是一位年轻的出版社编辑,书的作者是她的作家父亲汪浙成先生。白血病起病急,病情进展快,治疗周期长,费用又高,对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一场信念、体力和财力的考验。在汪泉住院期间,仅有年迈的父亲和姑姑照顾,但家人执着的爱创造了奇迹!无论多么危险、艰难与绝望,爱支撑着这个特殊的家庭永不放弃!
序·爱比死亡更强大吴彤
第一章 最初的恐慌期/001
接风洗尘成了送别饯行 最后知道真相的竟是第一责任人
热锅上的蚂蚁 治疗黄金期的痛失 谁是诱导白血病的“推手”?
第二章 我们是一根线上的两只蚂蚱/027
夺治疗的必经之路 “菩萨保佑,不要紧张!” 苍天的恩赐
苦守了三十七年的秘密 谢谢你,好心的王老师 公安厅长的批示 生命大营救
第三章 在治疗的十字路口/061
当断则断 来自海峡对岸的好消息 行路难与路难行
第四章 奔向北京/077
“不怕钱多,就怕钱少” “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回去!”
供者的失踪 台湾母亲的崇高情怀 谁能告诉我:究竟该要还是不要?
第五章 风云突变/105
界河边的挥手 我被撕成了两半 肝昏迷了 当死神魔爪伸来的时候——第一次病危
第六章 与死神共舞的日日夜夜/137
漫天风雪中的志愿者 在死亡悬崖上 初出阴影
一条花钱最多时间最长风险最大的治疗路线 惊心动魄的卷土重来——再次病
危 人在做,天在看
第七章 燃烧的寒冬/173
血色元旦 通往心灵安宁的唯一选择 “救命第一!”
寒风中有两行泪水顺着腮边流下来 有爱就有希望
第八章 生死劫/205
她,命真的很硬吗? “爸,我真想去找妈妈!”
危险尚未过去 倘若再多一个菜连盛饭的碗都没有了 5-3=7?
第九章 康复的马拉松/235
从零出发 飘零的落叶 好人一生平安 潜伏的危机
春来了 病情像天气,晴三天阴两天 “Very Good!”
第十章 告别北京倒计时/273
不能再拿亲人生命去冒险 “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由自在地玩吧!”
仿佛是去春游 我们也能像候鸟一样飞回家园了 最后的把脉
阳光下的人 从家破人亡到家未破人还在
尾声/309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还是我的老爸!”
后记/319
前言
这本书是一位白血病患者求医过程的真实记录。书中的主人公汪泉是一位年轻的出版社编辑,书的作者是她的作家父亲汪浙成先生。
汪泉是我从医二十余年来救治的数千例白血病患者之一,是令我刻骨铭心的一例。
2007年汪泉因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Myelodysplasticsyndrome,简称MDS)转化为急性髓性白血病,经过诱导化疗2个疗程无效,在我们医院接受了挽救性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供者是台湾慈济干细胞中心的一位女士。在移植后早期,供者造血干细胞尚未植入时发生了严重的、播散性真菌感染,累及范围之广是前所未有的,包括双肺,肝脏和脑部。如此惨烈的感染又发生在移植后患者的血细胞已经被清除而供者的血细胞还没有长起来的青黄不接之时,曾一度使汪泉陷入昏迷,命悬一线。由于我们及时采用强有力的抗真菌治疗,积极调整免疫状态,再加上非血缘干细胞及时、快速的植入,才把汪泉从非常危险的境地中拉了回来。随后汪泉又经历了脑部真菌感染灶的出血,肺部真菌感染灶的血管侵蚀引发的咯血,漫长的神经系统损伤恢复期及抗真菌的维持治疗期,最终走出困境,重获健康。现在已经是汪泉移植后的第5个年头,汪泉的白血病已经不见踪迹,真菌感染也已经彻底清除,她可以正常地生活并照顾年迈的父亲,过着平静、幸福和健康的生活,而这一切的得来是多么的不容易!挽救性非血缘移植后早期发生大面积的严重真菌感染,而且累及脑部,通常病死率高达90%以上。如此困难的病例能够救治成功,医护人员、患者及家属高兴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回顾整个治疗经过,我们从中得到了非常宝贵的经验,相信这不仅对白血病患者和家属有所帮助,而且对医学也会有所贡献。
经验一:医护人员的积极救治最终遏制了重症感染的肆虐。当移植后早期,经过清髓性预处理,骨髓处于抑制期,抵抗感染的能力丧失殆尽,大面积的严重真菌感染导致患者持续高热、黄疸进行性加重、昏迷接踵而来时,如果选择放弃,患者的生命无疑将被感染吞没。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做100%的努力!除了常规的加强抗真菌治疗和支持治疗之外,我们又当机立断为患者积极做了粒细胞输注,使进行性加重的感染受到顿挫,症状上也开始出现了转机。
经验二:快速、稳定的造血重建可以有效增加机体抗感染的能力。这位非血缘供者的干细胞非常给力,在移植后快速、稳定地植入,很快汪泉的血细胞就达到正常并持续呈比较稳固的状态,使得具有抗感染能力的白细胞和有效的抗真菌药物可以内外呼应,使感染得到有效控制。
经验三:轻的移植物抗宿主病使免疫抑制剂能够早期停用,有利于免疫功能尽早恢复,有效预防复发和控制感染。这例重症感染的救治成功还得益于供者细胞与患者细胞具有很好的相容性,即虽然是非血缘关系的细胞,但移植物抗宿主病(Graft-versus-hostdisease,简称GVHD)很轻,这样允许在移植后早期应用较小剂量的免疫抑制剂,使抗感染效果增加;此外,很轻的GVHD既有利于预防白血病复发,又可以较早地停用免疫抑制剂,这对真菌病灶的彻底清除非常有利。
经验四:较长时间的抗真菌维持治疗可以使累及脑部的真菌感染得以治愈并免除外科干预。通常侵袭性真菌感染累及脑部需要外科手术清除感染灶才能明显改善生存,否则大多数会死于感染的复燃。而这个病例并没有采用外科干预,而是通过改善机体的免疫状态,较长时间的抗真菌维持治疗而最终清除真菌病灶的。提示脑部真菌感染不一定要外科干预才能治愈。
经验五:爱与坚持的力量不可小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正是急性白血病治疗的写照。这种疾病起病较急,病情进展较快,而治疗周期较长,费用又较高,对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一场信念、体力和财力的考验。在汪泉住院期间,仅有年迈的父亲和姑姑照顾,但家人执着的爱创造了奇迹!无论多么危险、艰难与绝望,爱支撑着这个特殊的家庭去努力,不放弃!尽管患有高血压等慢性病,但这位执着、可敬的父亲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抓住问题的关键,想方设法地去寻找解决的办法。他对女儿浓浓的爱渗透在书中的字里行间。除了家人的爱,围绕在汪泉周围的简直是来自人类的爱的海洋!来自台湾的干细胞捐献者尽管经历丧子之痛,依然充满大爱为素不相识的大陆同胞提供生命的火种;当移植后早期发生致命性感染时,是其他无血缘关系者捐献的粒细胞和忘我的医护人员的日夜坚守与救治才使得危难中见到曙光;是来自亲友、同事、乡亲和素不相识人的爱为这个面临灾难的家庭撑起了一片天!经验六:移植前的疾病状态是影响移植结果的最重要因素。MDS是一种血液系统的恶性疾病,有转化成白血病的倾向。目前药物治疗不能根治,造血干细胞移植是唯一治愈的方法。假如汪泉在MDS没有转化为急性白血病之前进行移植就可以避免化疗对身体的打击,感染的风险也会大大降低。
现在的证据表明MDS转化为急性白血病早期直接移植与化疗后再移植的长期无病生存率是相似的,而MDS与一诊断就是急性白血病相比具有化疗效果更差,化疗后骨髓抑制期更长,而异基因移植疗效更好的特点。因此,高危MDS(容易转化为白血病的类型)应该在疾病早期选择直接移植,移植前的化疗是不必要的。相信采用这种治疗策略,会使更多的高危MDS患者通过异基因移植而得到根治,而减少在化疗过程中因为严重感染、出血而丧失移植机会的可能。
爱比死亡更强大!感谢汪浙成先生以自家的经历撰写的这本融真实性、科学性和文学性于一体的书籍,相信对白血病患者和家人以及关注白血病的人们会有所帮助。
主管医生吴彤2012年8月12日于北京
试读
1.接风洗尘成了送别饯行
我小妹妹阿凤夫妇的大学同班好友明刚君,得悉我从杭州来到包头,特地驾着刚买的天籁车从远在三百里外的呼和浩特赶来,邀集他们在医学院当书记的同学达来夫妇一起游览沙漠生态科技园,为我接风洗尘。
阿凤和小崔的好友们知道我这次来包头避暑写作,对治沙感兴趣。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曾在离这里不远的乌兰布和沙漠生活过,与妻子温小钰合作发表出版了描写大漠深处一场惊心动魄较量的中篇小说《土壤》,在当时读者中引起过强烈反响。这次,明刚安排来游库布其沙漠,大概就是想让我见识见识改革开放以来内蒙古在沙漠治理上的新成就。
亲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契阔谈笑,欢声笑语,都说大哥这次来机会难得,杭州这几天三十九度持续高温,酷热难耐,这里多凉快,是避暑写作的好地方,劝我多住些日子,把作品弄好了再回去。
对亲友们盛情相邀,我十分感动,说:“谢谢大家,我也很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离开内蒙才几年,想不到把沙漠都快改造成我们江南了!”
明刚提议:“大哥难得来,我们就在这风景优美的塞外江南合个影吧!”
大家于是站在吊桥畔上拍了个欢迎我重返内蒙的合影。
拍完照,兴高采烈地从吊桥畔走下来时,我口袋里手机响了,心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几天我虽身在塞外,却心系杭州,牵挂的是留在家里女儿的身体状况。最怕杭州家里来电话,可是它来了!
我退到一旁,惴惴不安地打开手机,是女友小楼打来的,说是女儿汪泉住院,叫我火速回杭!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上,急火火问:“什么病,确诊了吗?”
电话那头小楼的声音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还没有。大概仍旧是血液方面的。”
我听出她没说实话,叮问了一句:
“真的还没确诊?”
“没有!”
“住在什么医院?”
“还是省中医院。”
我觉得自己像堵墙似的一下子垮塌下来。
“明白了。”我有气无力地应答,“告诉小泉,我立刻回来!”
晴天霹雳!刚才兴头头的情绪,仿佛热炭火上突然泼下一盆凉水来。尽管我接电话时稍稍回避了一下,但还是被阿凤注意到了,把我拉在后面悄声问道:
“大哥,是不是小泉来电话了?”
“是小楼的,说小泉住院了。”
“什么病说了吗?”
“只是说血液方面的,叫我火速回去。”
阿凤默默地走了两步,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回吗?”
“我已告诉小楼了,立刻回去!”我叮嘱阿凤,“暂时先不要张扬,别影响大家游兴。”
接风宴席终于结束了。分手时,我向朋友们表示感谢的同时,说了刚才接到的电话,不得不马上回杭州。我说:
“今天是接风,我同时也就在这里向各位告别了!”
大家都感到事情来得突兀,在异口同声祝愿汪泉平安无事早日康复的同时,对我此行表示十二万分的遗憾。明刚感慨说:
“嘿,没成想给大哥接风洗尘却洗成了送别饯行!”
这天是2007年7月12日。
2.最后知道真相的竟是第一责任人
从包头回杭州的路上,无论在车上,在飞机上,在北京机场候机楼等候转机的时候,我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女儿究竟会是什么毛病?说是血液方面的。可这次来包头前,我已陪她上省立同德医院、浙一医院和省中医院看过三位血液科专家,也不止一次地做过血常规和肝脾肾等各种有关化验,咨询过专家,问他们汪泉会不会是白血病?会不会是再生障碍性贫血?都说不像。尽管有一位医生怀疑她是MDS(当时不清楚这三个简写的洋文字是什么意思),但被更有资历的专家否定了。直到7月4日血常规化验报告单出来,白细胞仍在正常值范围内,我这才敢离开杭州。现在还说是血液方面的,那究竟会是什么病?
我是第二天傍晚才回到杭州的。一下飞机,热浪扑面,似火的气温烧灼着人的肌肤,但更灼人的还是汪泉的病。小楼见我急着要上医院,说现在到那里,医生们也早已下班了,找不到了解情况的人。再说,赶了一整天路,自己又有高血压,还是先歇一歇,劝我明天一早上医院,还能见到周主任,好当面听听她的意见。
“那么到目前为止,”我问小楼,“汪泉究竟确诊是什么病?”
“听周主任说,初步确诊是MDS,也就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
当时,我们对这名字陌生、念起来又十分拗口的病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了解它的凶险和严重性。血液方面的病,在我有限的医学知识范围里,只要不是白血病,总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忧心忡忡地挨过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赶去省中医院。小楼担心我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提出要陪我上医院。我说用不着,你要上班,还要上菜场买菜,中午还要给汪泉送饭。这几天,多亏了有你们轮流照看汪泉,天气又热,已经够辛苦的了。
小楼嘱咐我几句,也就不再坚持了。
省中医院血液科病房在住院部大楼十二层,条件很不错。病房清洁明亮,中央空调冷气很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液气味。但由于这里的住院病人大多是危及生命的重病大病患者,走廊上遇到的家属,个个愁云满面,心情沉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汪泉真是病得不轻,比我预想的严重。这感觉不是来自她脸色苍白,而是悬吊在她病床正上方那只从未见过的硕大无朋的输液架,上面像葡萄串似的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药袋。
汪泉斜靠在床上,右侧脖颈下方已经切开,在体内留置固定的静脉导管。一根棕色胶皮管(后来知道是用来输注毒性较大又需避光的化疗药物),一头固定在静脉导管,另一头连接在头顶输液架上一只药袋,化疗药物正一滴滴注进她体内。她左手腕上还插着一根白色的普通胶皮管,正在输另一种药液,一副我先前见过的抢救重症病人的架势!
汪泉情绪还好,见到我便咧开大嘴,开心地笑得像朵花。
“哈,老爸,你是不是又有点自作多情了?”她仍像平时在家那样,跟父母说话总是带着一点调侃和揶揄,“你没必要这么急着赶回来!”
“汪泉,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爸爸说话!”左边床上上了年纪的女病人立即制止了她。上次我陪汪泉看周郁鸿主任专家门诊时见过她,后来我知道她姓王,在浙江大学工作,颇有长者风范,汪泉一直称呼她王老师。王老师家很不幸,自己患急性淋巴白血病多年,丈夫也是个癌症患者,住在别的医院,老两口只好各自照料自己,很是不易。可惜,我们转院去北京后不久,听说她就不幸西去。这是后话。
“唉,都怪从小没教育好,在家里没大没小惯了!”我忙向王老师解释。
“周主任不是说了,如果情况顺利,再过一个礼拜,我就可以出院了。”汪泉依然振振有词地说。“你路上还好吧?没出什么事吧?”
“还好!你小姑姑说要陪我一起来杭州,她正在上课嘛!再说,我还不至于脆弱到这种地步!”
没想汪泉笑得更欢实了。
我说:“你看上去情绪不错嘛!最后确诊是什么病呢?”
“医生说是MDS。住进来后又抽过一次骨髓,还有一些别的化验什么的,反正我也说不清。”她空着的那只手在空中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你还是自己去问周主任好了,她正找你呢!”
“从打汪泉进来后,咱们房间的气氛比以前活跃多了。”右边床上的年轻女病人插话说。她姓耿,在一家公司工作,身上收拾得很干净,脸上还化了妆,根本看不出像个住院病人。汪泉后来告诉我,其实她每天都很难受,血小板一直上不来,但仍像上班时一样,每天最早起床,躲在洗手间里精心化妆。
看来,汪泉跟同室病友相处得不错。
“爸,你别在这里啰嗦了,快去找周主任吧,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找你!”汪泉催促说。
我就这样从女儿病房被“赶”了出来,在示教室找到周主任。此前,我陪汪泉多次看过她的门诊。这是个身材小巧、作风干练的血液病专家,对病人态度热情和蔼。她领着一群医生刚查完病房交代好治疗上的注意事项,见我在门口探头张望,友好地示意我进去。
“你回来了?这两天我们一直在找你!”她招呼我在桌子对面坐下来,便开门见山向病人家属交底。“你走后,我们给汪泉施行了一次骨髓穿刺,发现原始粒细胞高达16%,早幼粒细胞0.5%,确诊为MDS(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建议她住院治疗。前天再次骨穿复查,增生明显活跃,原粒升至20.5%,早幼粒上升到2%,再结合染色体检测和免疫分型,认为她已经从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转化为急性白血病!”
一听“白血病”三字,我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来。两条腿软得有点站立不住,顿时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周主任是个经验丰富的白血病专家,对病人家属这种失态,早已司空见惯,也很理解。她静静地坐在对面,等待着这第一次冲击波后我的反应。
过了良久,我有气无力不甘心地问:
“你们最初告诉汪泉不是MDS吗?”
“那是最初第一次骨穿报告出来后。”周主任解释说,“按照国际上的共同认定,患者原粒比例16%即为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如果到了20%,就是白血病了。现在汪泉原粒已经20%,如果把原始红细胞也计算在内,比例就更高了,发展很快!”
见我一声不响瘫在椅子上,周主任放缓了语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平和些:
“所幸汪泉白血病发现得还算及时。白血病根据细胞系来源可细分为许多类型。考虑到汪泉从去年十月血三系就偏低的临床表现,确诊为由MDS转化来的髓系急性M2型白血病。这是一种较难治愈的白血病。由于她癌细胞发展很快,没等你从包头回来,我们就决定先给她上猛药,先把癌细胞打下去,控制病情。可当时你不在杭州,治疗申请书上只好她本人签字了。”
“对不起,”我打断周主任的话问,“听说化疗对人体损害很厉害,副作用很大?”
“这个IA方案是目前国际上公认的最佳配方之一,”周主任耐心解释,“其中伊达比星(善唯达)和阿糖胞苷对人体的损害程度,应该说已减至最小最小,而对癌细胞的杀灭作用却最大最大,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性,一个疗程七天。汪泉今天是化疗第二天,我刚才去看过,情况正常。”
我忙问:“这么说,汪泉本人已经知道自己是白血病了?”
“没法不让她本人知道!”周主任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因为要急于上化疗,想尽快把癌细胞打下去。时间不等人!”
“刚才我看她情绪还好。没有想到,她能这样平静地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哪里啊!”周主任略略提高了嗓音,“一开始她知道自己得的是白血病,哭得要命,闹着要出院,要放弃治疗,打算独自一人躲到乡下山里什么地方去了结一生。她说她不想给老爸带来人财两空的悲惨结局!”
“……”
“后来我们大家一起做她思想工作,你们单位的楼阿姨,还有她的朋友小燕,她浙大出版社的同事,还有同屋的病人,都纷纷劝说,总算不再闹着出院,同意接受治疗。这不仅仅是为她自己,同时也为了你。你这个女儿还真的挺懂事,也很坚强,自己得了这种病,还处处想着你。说我老爸一个人,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担心听到她得了白血病你在外头会出什么意外,受不起打击倒下来,要我们大家替她保守秘密。等你到了杭州,让我把真相当面告诉你。”
我后来才知道,汪泉还瞒着我打电话给包头她的小姑姑,考虑到我回来路上的安全,要她小姑姑隐瞒病情,陪我一起南下。这样,我这个第一责任人,反倒最后才知道真相!
周主任最后关照说:
“化疗期间要特别注意感染,注意病人口腔、鼻咽部、两肺和肛门周围皮肤卫生,防止黏膜溃疡、糜烂、出血,如果出现这些症状,要及时与我们联系。另外,移植配型的有关事项,也要及早考虑起来。我们已为她保留了一份检测HLA的血液标本,请楼阿姨送去省血液中心检测了,以后检索配型时要用。”
我感谢周主任对我们的这番善待。她后来还说了些化疗期间汪泉生活上要注意的事项,但我脑子已乱成一片,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也记不清最后是怎么离开示教室的。
3.治疗黄金期的痛失
我们这代人的白血病知识,大都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大岛茂饰演的那位父亲对患白血病的女儿那种感人至深的爱,在当时中国父亲们心中,留下难忘的印象。然而,即便是精良的治疗和无微不至的呵护,在与白血病较量的过程中,仍一次又一次败下阵来,最终也无法留住女儿花样的生命,让人们在扼腕痛惜的同时,从内心深处对这凶恶疾病怀着深深恐惧。
白血病,是死亡的同义词。
记得是去年十月底单位体检,汪泉血常规“三系”(白细胞、血红蛋白、血小板)偏低。当时,她正在紧张地组织策划动漫教材编委会。由于动漫在我们国内是个新兴产业,前景看好。经出版社领导同意,她计划推出五六十种几乎涵盖动漫各个专业领域的教材,确定选题,约请国内有关专家组织力量编写,对体检中发现的问题未加重视。事后我听说后,由于不了解“血三系”,错误地以为是乙肝方面的“三系”偏低。当汪泉说自己肝功正常,也就没往心里去。无知就这样造成了无视。
转眼到了四月,汪泉从报上看到,第三届国际动漫节定于5月3日在杭州开幕。这是动漫界一件盛事。她意识到机会来了,这是宣传和扩大她计划中正在编辑出版的这套动漫教材的影响,抢占市场的难得良机。她要在这届动漫节期间,借活动东风,将手头上第一批即将出版的十二种动漫教材推出去,并计划召开一次有关这套教材首发式的新闻发布会,暨有关作者签名售书活动。
那几天,她忙得日夜不着家,撰写活动策划书;联系媒体;去动漫节现场国际会展中心租赁场地;筹措活动经费;邀请出席发布会的领导和有关作者等等,头绪繁多,东奔西走,夜以继日,宵衣旰食,经常顾不上吃饭,咬几块干粮果腹。同时,又要抢时间赶印教材,整天泡在排版部里与操作人员商量讨论,以便及时处理出现的问题,确保在新闻发布会前将这首批教材赶印出来。忙得她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后来她住院回想起当时这段情景,仍不无留恋地感慨说,因为是第一次独立搞这样的大活动,又无经验,弄得从没这样忙过,乱过,紧张过,因而也感到从没这样充实过高兴过!
4月20日,离新闻发布会只剩十三天。早晨起床,她突然感到上腹部疼痛,以为是这些日子赶教材联系活动连轴转累的。头天晚上,为了把上海大学动漫系王洪义教授编著的《论视觉形式》一书付印前最后校对一遍,开了个夜车,发现仍有几幅图片的位置放错了,另外还有几处舛错需要改过来,忙到凌晨五点才把书稿校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肿着眼睛就上班走了。等她在排版部处理完回到自己办公室,上腹部疼痛越来越厉害,趴在办公桌前呻吟起来。同事小李从外面进来,见她脸色苍白,手捂肚子,连说话都困难,赶紧陪她上附近省立同德医院。西医内科各个房间的医生桌前围满了等着看病的人,小李见只有血液科里一时无人,便扶着汪泉闯了进去。
这天值班的是主任蒋慧芳医生,听了汪泉诉述,翻阅了此前她的病历记录,又检查发现她左季肋区疼痛,局部可见瘀癍,例假量偏多,富有经验的蒋医生怀疑汪泉不单纯是消化系统问题,很可能还有血液方面的病症。
从蒋医生话里话外,我意识到对汪泉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再大意了。我下楼把蒋医生看法原原本本转达给汪泉,劝她眼下不能不正视自己身体了,要以健康为重。我还向她检讨了自己先前一个劲给她上螺丝,要她严格要求自己,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对她健康关心不够。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再不引起注意,身体垮下来,工作上去了也没什么意义。希望她能认真地听从医生建议,住院检查。
汪泉显然有些情绪激动,原先一直靠着椅背坐着,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输液管,把那只正在打吊针的手在扶手上放放好,一反平时的嘻嘻哈哈,神情严肃地说:
“爸,你先前总批评我有点享乐主义,怕吃苦。我嘴上不承认,一直跟你反其道而行之,其实你是对的。我清楚自己的弱点和恶习,也想通过这次做动漫来调整一下自己的人生态度。动漫是个新兴产业,目前全国各地都在抓,竞争十分激烈。再过一个礼拜,第三届国际动漫节就要开幕了。如果不抓紧把教材赶出来,将各种工作做在前头,那我辛辛苦苦联系好的新闻发布会,签名售书,一切的一切,都将因为我在这个节骨眼上住院,前功尽弃,损失太大了,也对不起关心和支持我的领导和作者!”
两人为住不住院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爸,我明白你的好心。”汪泉最后说,声音里充满激情。“这样吧,等我忙过这阵子,新闻发布会开过,我马上来住院检查。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但如果你一定要我现在就住院,把这一切都扔下,这个我办不到,也舍不得。我现在打心眼里喜爱上了这份编辑工作,希望当了一辈子编辑的老爸能理解自己的女儿!”
话说到这份上,除了心疼女儿外,只好尊重她的选择了。
没想这一拖却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