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样的经验吗？在某些场合，在某个时间段，你是受人尊敬的大人物，别人投以你艳羡的目光。然而换了一个场合，或者在人生的另一个时期，你摇身变成了满怀屈辱的小卒子，连狗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人人都在这个忽高忽低的、无形的等级秩序中扑腾着、煎熬着。在等级制度已经消失，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逐渐崩塌的今天，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种伤人尊严的秩序和氛围？作者把敏锐的眼光投向了“级别”（rank），投向了身居某一级别的人对级别的滥用。级别歧视是所有歧视之母，人人都是级别歧视的受害者。一个有尊严的社会是消除了级别歧视的社会。

第一章　莫名的混乱

政治化的个人

级别歧视是歧视之母

平等地享有尊严

英才统治的谎言

民主的下一步

第二章　级别的功效和滥用

为什么级别很重要

级别的正当使用

行使权威

三个小插曲

“踢狗”

滥用职权是人类的天性吗？

第三章　级别滥用的代价

对人际关系的影响

对效率的影响

英特尔的例子

对学习的影响

对领导力的影响

对精神的影响

第四章　认可饥渴

“你是……？”

认同：身份的食粮

认可失调

大人物和小卒子——一个近距离观察

地位阶梯的上下

成为小人物

被忽视者的队列

第五章　大人物迷思

社会共识的构成

为什么我们容忍权力滥用

也是小人物

大人物迷思的起源

第六章　解构大人物迷思

英雄的作用

内幕

年轻人被释放了

第七章　追求尊严

民主的基因

种族、性别、年龄……级别

为以级别为基础的歧视命名

超越政治正确

一个尊严运动

一天的国王

第八章　解剖无礼

权威的民主化

家庭：从婴儿到人

健康：从病人到顾客

工作：从雇主到合作伙伴

学习：从学生到学习者

比战争更好的游戏：从小人物到公民

21世纪的国家安全

如何赢得尊敬并保持尊严

第九章　小人物革命：战胜级别歧视

小人物解放：一个笑话或一场运动？

被忽视者变得被重视

幽默、礼节和黄金法则

政治重组

自由、尊严、平等、博爱

后　记

附录1　是什么让我们分化？

附录2　工作场所的级别歧视：成功的隐形障碍

附录3　认可和殉道者

附录4　备忘录：建立一个有尊严的社会

附录5　小人物宣言

致　谢

小人物宣言

谁是小人物？那些权力小的人，在某一时刻。

谁是大人物？那些有更大权力的人，在某一时刻。权力由级别表示。级别是一种特别的背景。大人物比小人物拥有更高的级别，在特定的背景下，在某一时刻。

在一种背景下是大人物的人，在另一种背景下可能成为小人物，相反的情况也成立。

滥用级别中固有的权力，就是级别主义。当某个大人物将职位权力在另一种背景之下运用时，就是级别主义。当大人物利用职位的权力试图永远占有这种权力时，也是一种级别主义。

尊严是与生俱来的，不可让渡，也不可侵犯。没有哪一个人的尊严是不值得被尊重的、是不神圣的。平等的尊严需要平等的机会。级别主义是对小人物尊严站不住脚的剥夺，是大人物荣誉的污点。

曾经一度是并且将来可能是小人物的我们，都是级别主义的潜在受害者。作为可能的大人物，我们都是潜在的加害者。确保平等尊严，意味着克服级别主义。

谁是小人物？每个男人、女人、孩子都是。我们每个人在私下里都梦想着成为一个新人，一个更丰富的人。小人物就是我们每个人。那里有我们的力量所在。

全世界小人物，联合起来！除了羞辱，我们没什么可失去的。

附录

备忘录：建立一个有尊严的社会

目的：

提出一项分析，目的是激励社会不公正的受害者为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发声并参与选举投票。

前提：

社会正义从来不是简单地送到那些缺乏者手上的。只有当不公正的受害者觉醒，为自己要求尊严和平等时，当权者才会改变。只有当黑人发出声音并抗议种族主义的不公正时，美国人才将种族隔离非法化。只有当女性开展了针对性别歧视的现代女权运动，她们才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平等。时至今日，人们受虐待和剥削的首要原因不再是种族或性别，而是低级别和其所对应的无权。简单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大人物”，还是一个“小卒子”。

问：你说的“大人物”和“小卒子”具体指的什么意思？

答：大人物是指那些相对有权和成功的人，小卒子指的是相对弱势和易受攻击的人。在任何特定情形下，拥有更高级别和更大权力的大人物能维持对低级别和权力小的小卒子的敌意和贬斥，正如在过去，白人可以随意虐待黑人，男性不必平等对待女性一样。低级别的人集合在一起，数量极大地超过高级别者，组成了一个潜在的进步的大多数。

问：这个大多数如何才能被唤醒？

答：像女性在20世纪60年代所做的那样。她们打破性别讨论的禁忌，启动了有关性别问题的意识觉醒的进程。在这一过程中，她们创造出“性别主义”（sexism）一词，用来帮助她们识别自己的痛苦，这在创建现代女权运动中起到了很大作用。类似地，为了将潜在的进步的大多数转化为一种政治力量，我们必须打破级别讨论的禁忌，对以级别为基础的侮辱和歧视进行命名，用一种否定级别歧视的社会氛围取代目前流行的社会共识。

问：我们如何称呼这种以级别为基础的侮辱和歧视？

答：当歧视和不公是以种族为基础时， 我们称之为“ 种族主义”，当它们以性别为基础时，我们称之为“性别主义”，类似地，以级别为基础的滥用和剥夺可以被称为“级别主义”。像对其他任何问题一样，只有首先对其进行识别和命名，并引起人们对它的注意，我们才能够克服级别主义。

问：你是建议我们废除级别吗？

答：完全不是。当级别是通过正当的方式获得的，并且使用正当时，级别就是一个组织合法的，而且是几乎必不可少的管理工具，我们理所当然崇拜并尊敬那些能够获得级别的人。但是，当高级别者滥用权威时，那些低级别者会体验到被歧视和不公正的感觉，这种经历对其生理和心理都有影响。这一经验与我们现在反对的、为我们熟悉的身份群体所遭受的歧视和不公正类似。

问：你为什么将关注点放在级别而不是阶级上？

答：在现代民主社会中，当我们与权威互动时，通过的是级别，而非阶级。与贵族制社会不同，这个社会并不在乎你的上司是土著还是移民，是富有还是贫穷，是白领还是蓝领。真正重要的是，他（她）是你的上司、你的教授、你的医生、你的指挥官，或者你的主席。

问：级别歧视的动力方式是什么？

答：当级别拥有者利用所处职位的权力为自己获取不应得的好处和利益时，级别歧视就发生了。它通常的形式是自我膨胀和对下属的剥削。它是服务的反面。好的领导会避免级别主义，坏的领导沉醉其中。由于级别主义是善治的障碍，克服它是保障机会平等、维护社会正义的

策略。

问：级别歧视发生在哪儿？

答：任何实行等级的地方都是级别歧视滋生的场所。因为等级制度正是围绕级别和权力而建立起来的。因此，级别歧视可能出现在政府、公司、商业机构、工作场所、家庭、中小学和大学，以及宗教、非营利和医疗组织和其他各种官僚机构之中。它也会出现在国与国之间，在全球层面发生。

问：级别歧视有哪些影响？

答：级别歧视扭曲人际关系、侵蚀工作和学习意愿、降低效率、破坏公共信任，滋生疾病、挑起族群仇恨、激发复仇。当前的反美主义是国际性反对级别主义的典型例子，正如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国内针对种族歧视的抗议，是反对种族主义的典型例子一样。

问：级别主义的受害者是谁？

答：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针对的主要是非白人和女性等特定人群，而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级别主义的潜在受害者。因为，级别不是固定的，而是相对的。你可能在这个情境中是小卒子，容易受到级别主义的伤害，但在另一情景中，你可能是个大人物，这样你就可能是一个潜在的施害者。你可能在今天是大人物，明天就变成了小卒子。你遭受级别歧视的可能性在一夜之间就会增多或者减少。如同种族隔离时代的种族主义一样，级别主义渗透在社会之中，被一种默认的社会共识

支持。也如同其他形式的歧视一样，级别主义既有人际模式，也有组织性的模式。

问：能举一些人际级别歧视的例子吗？

答：比如，上司骚扰员工、顾客贬斥服务员、教练欺凌队员、医生轻视护士、教师羞辱学生、家长贬低孩子等。民权运动和女权运动成功地使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是，还没有相应地抗议针对发生在族群和性别内部的级别滥用。部分原因在于，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一个名称来称呼这种歧视。黑人侮辱和剥削其他级别更低的黑人，白人同样虐待其他白人，女性同样歧视其他女性，然而施害者们都确信自己无须承担后果。

问：能举一些组织性级别歧视的例子吗？

答：组织性歧视是当我们与政府、公司、医院和其他官僚机构打交道时遇到的级别歧视。在警察国家，采用的形式是对公民社会进行剥削和镇压。在民主国家，人们需要面对的是日常性的受辱，这些机构的实际目标是自我维护和自我扩张，而非服务公众。当官僚机构、公司或政府的腐败变成丑闻之时，对组织性级别歧视的厌恶可能会导致愤慨的利益相关者或选民转而反对当权者。

问：谁是组织性歧视的最主要的受害者？

答：从选举政治的人口统计数据看，受级别主义伤害最严重的群体是“工作穷人”。在《金钱社会：美国社会的生存（淘汰）法则》一书中，芭芭拉·埃伦赖希举了一个令人信服的例子，底层劳工是所有人的“施主”，虽然未被承认，实际上其他人总会从他们的劳动中获得额外的好处。在《财富和民主：美国富人的政治历史》一书中，凯文·菲利普斯揭示了富人和政治上的有权者是如何以中下阶层的利益为代价创造和维持特权的。2003年10月12日的《纽约时报杂志》（New York Times Magazine）中，封面故事写的是，低社会经济地位者承受的慢性压力是

一个重大的公共健康问题。

问：人人都已经厌恶政治正确和各种“主义”了，我们真的需要再加上一个吗？

答：是的。但这将是最后一个。首先，许多目前被标为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的行为，事实上并非由肤色、性别或其他特征引起的，其原因在于受害者缺乏级别的保护。这是级别主义。其次，对身份政治的关注和保护并不能囊括所有人，未得到保护的人心中可能会滋生仇恨。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对级别歧视免疫。每个人在不同的情景下都曾经遇到过。绝大多数人也曾对别人进行过级别歧视。因此，克服级别主义可以成为普遍和统一的目标，众多政治正确禁令将削减至一个——平等保护每个人的尊严。

问：这个反对级别歧视运动的口号是什么？

答：口号是“终结级别主义”，或者仅仅是在图中用对角线穿过“级别主义”一词（给“级别主义”打叉）。一旦为这个困扰人们的东西取了名字，施害者就不得不处于防守状态，就像女性使用“女性主义”一词时发生的情况。有了这样一个名词，就可以将举证的重担由受害者转移到施害者身上。

问：潜伏的大多数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答：一个“有尊严”的社会。人们并不真正想要或期待一个“平等的”社会，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但他们觉得自己有权拥有平等的尊严。作为每个宗教的中心信条，尊严不容易被轻易地大规模否定。

问：一个有尊严的社会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其中有什么样的政策含义？

答：从最基本的意义来说，一个有尊严的社会意味着全民享受医疗保障；人人平等地获得高质量的教育（包括成人教育和再培训）；税收结构是平等的；人们买得起住房，另外还意味着建立一个与有尊严的生活相匹配的补偿机制。这种尊严主义（dignitarian）的框架涵盖所有现存的身份群体，超越了旧式的区分，并指向了“尊严差距”（dignity gap），这一差距是由级别主义维系的，仍然在分裂我们。有尊严的社会是美国对建国者印刻在国家精神上的承诺的具体体现：同时享有自由和公平的权利。

问：建立一个有尊严的社会的政治要求是什么？

答：将一个现代民主社会转变为更为平等的社会，需要有大量进步分子当选为立法者。除非有全国性的政治重组，否则做到这一点很难想象。

问：全国性的政治重组会有什么效果？

答：任何一个克服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剥削的运动成功后，政治重组会紧随其后。此前处于从属位置的群体转而拥护那个支持自己事业的政党，而此前处于主导位置的群体在维护既得利益的政党中寻找庇护。例如，当民权运动战胜种族主义后，带来了政治重组：非裔美国人站在民主党一方，而南方则站在共和党一方。类似地，女权运动在克服对女性的歧视时也影响了政治重组：女性转向了民主党人，而男性转向了共和党。当级别主义被挑战继而被克服之时，受益者将支持那些为自己利益斗争的政党。在一个有尊严的社会中，普通选民不会轻易被人以维护权威和保持秩序的名义说服，在选举投票时违背自己的经济利益。

问：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答：通往社会正义的道路并不直接通向平等，它首先要经过“尊严”这条道路。让级别主义引起关注是一个能够推动政治重组的策略。克服级别主义、终结尊严差距的思想和目标将重构民主政治。有尊严的社会是民主的下一步。